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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兒:

已經很久沒見了,你還好嗎﹖本來打算這個聖誕節來探望你的,可是我再過一個學年就要畢業了,最近的功課真的很忙,我要再加把勁才行,將來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記者的。
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驚訝﹖雖然現在的通訊已經很發達,但是我想起了小時候,就算我們每天也見面,但有時候還是會寫信給大家吧。我很想念你,我知道給你寫一封信是一個懷念你的好方法。
莫飛哥決定要回去上海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在他走之前,他還是老樣子的,對每個人也很好,但他對愛情的觸覺還是很差呢,所以我還是沒有跟他說清楚,我是不是很沒用﹖不過這樣也好,我知道他還是放不下你,亦知道如果我跟他說了我喜歡他,他一定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起到時他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笑了。
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有一天家宇來找我,他問我怎樣可以找到亞勳,我問他有什麼事,他只是說要給他一個小教訓。老實說,我真的找不出一個可以拒絕家宇的理由,所以最後我也告訴了他亞勳住的地方。
怎知道第二天我打開報紙的時候,竟然看到一段新聞是一個著名鋼琴家把一個大學生打成重傷,再看看裡面的報導,原來真的是家宇。不過你放心吧,後來有很多知名人士為了他而向法官求情,最後被輕判了不用坐牢。只是,後來聽說他所屬的經紀人公司因為怕他影響公司的形象而跟他解約了,不過以他的才華,我相信他仍然會有很多發展機會的。你也看得出來吧﹖他真的很愛你,而且也把我憋了很久的悶氣發洩了出來,說起來真的要感謝他。如果有他的消息,我會再告訴你的。
再過一年,你們就要相見了。你心裡的傷痛已經好了嗎﹖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一個人留在美國了。因為那裡沒有你熟悉的事物,你可以用兩年時間去換取一個新生命,然後就可以義無反顧的跟家宇好好愛一場了。而且你也學會獨立了,如果在香港,或者家宇在你身邊的話,實在是有太多人去疼你,愛你,你沒有機會去學懂怎樣正確的對待自己,如果你回來了香港,可能到今天我跟莫飛哥還是當你小女孩般照顧呢。
你的手術成功嗎﹖雖然不是一個什麼大的手術,但我還是很擔心你的。
今次先說到這裡,有空要給我回信喔。珍重。                                                                                                                                        
                                                                                                       

小君

*****

小君:

很開心收到你的信,看見這封信,就想起了小時候我們三人一起快樂的日子。可惜我們三人現在都在不同的地方。
家宇竟然為了我而差點把自己所有的前途賠掉,不過我真的很開心,他始終還是把我放在第一位,說實話,如果不是你告訴了我這件事,我還一直擔心一年後他會不會因為有了別的女孩,而忘記了跟我的約定呢。
哥哥回去上海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聽到他爸爸過身的消息後,我哭了好幾天,想起在上海的時候,他的父母一直也把我當成是一家人般看待,那時真的給了我很多溫暖的回憶。不過後來就沒有再傷心了,因為我知道了,人不可以常常在想不幸的事情,因為發生了的事是無法挽回的,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繼續沉淪下去的話,我只會還是以前的我。
上星期我回去醫院覆診,醫生說手術後的恢復情況非常理想,說以後也不會再出問題了,你就放心好了。
在美國的這一年裡,我覺得自己好像有了新的生命。那時候,雖然我很想跟家宇在一起,但我真的很害怕男人,害怕以後怎樣跟他一起生活,甚至在鏡子裡看著自己光著身體也覺得很難堪。但這些都成為過去,我現在很愛自己,也很愛你們。
最近我的學生開始多起來了,在這邊的生活絕對不成問題,而且我真的很幸運,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在這裡找不到學校呢,後來知道波雷先生在紐約有一場音樂會,我就硬著頭皮去找他,怎知道他真的肯把我推薦到一間音樂學院,現在我又可以跟以前一樣每天去上課了。想起以前因為生活狀況而沒有完成的課程,今次我一定要好好地把握。
原來最後你也沒有跟哥哥表白,那真是非常可惜,不過我相信如果你跟他有緣的話,最後也會走在一起的,就好像我跟家宇一樣,很多事情看似是巧合,但其實上天早就幫我們安排好了,我們只是再去把他演繹出來。
還有一年的限期,我會繼續努力去改進自己,我們再見面的時候,你就會感到我跟以前的不同了,你也要努力成為一名出色的記者。
                                                                                                                                           

楓兒                                                                                                                                                      

*****

哥哥:

收到我的信會覺得很奇怪嗎﹖因為小君也寄了一封信給我,她說這樣可以回味我們小時候三個人在一起的快樂回憶,所以我想起也要寫一封信給你。
伯父的事我真的很難過,不過哥哥比我更堅強,我可以把不開心的事情忘掉,我相信你也一樣可以的。
一直以來,也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我愛,而且我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利用了你對我的愛而成為了自己生命裡的救生圈。但其實,我真的很愛你,只是這種愛已經超越了一切,我知道你也感覺到了。家宇的未婚妻曾經對我說,很多人也把自己看成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們的愛顯得更加難能可貴,如果將來還有機會,我還是很希望可以每天也見到哥哥,還有小君。
說起小君,其實我一直也想問你,你喜歡她嗎﹖
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的,不過哥哥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我怕你察覺不到原來還有其他人是喜歡你的。你知道嗎﹖你眼中不能永遠也只有我一個,難道你打算十年後,二十年後也是孤單一個嗎﹖你也要為自己的將來作出打算,而且在十多年前開始,小君已經很喜歡你了,如果你有意思的,就千萬別放棄這個機會。
你一定很關心我在美國的生活吧﹖我現在很好,經朋友的介紹,已經有一間音樂學院取錄了我,而且也有很多學生跟我學鋼琴呢。最重要的事,醫生已經很成功地把我的腫瘤給切除了,以後也不會再出問題,而且我認識了一位熟悉心理治療的朋友,我經常跟她聊天,現在我已經學懂了怎樣去快樂地生活。
酒吧現在的情況怎樣呢﹖我很懷念我的鋼琴,還有那房間,你可別忘了這兩樣東西你已經送給我了,我有空一定會再來上海的。
不知道為什麼,寫到這裡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忍不住滴了下來,這是我們三人的第二次分開,而且是在三個不同的地方,雖然是在同一天空下,但我的生活裡就好像缺少了很多重要的元素,我想你也會這樣覺得吧﹖現在我只能夠用心去想著你們,愛著你們。

你永遠的妹妹
                                                                                                                  
*****

一年後
小君正準備出門上班去,門鈴卻響起來了。
「小君。」
「莫飛哥你怎麼回來了﹖」
「我來見一個重要的人。」
小君已經從大學的傳理科畢業,並加入了一間大報館任記者,在這兩年裡,她一直住在楓兒的屋子裡。
「難道楓兒回來了嗎﹖為什麼她不告訴我的﹖」
「原來在你心中,楓兒是唯一對我重要的人。」莫飛用一種深情的眼光投向小君。
「事實上也是如此。」小君回避了莫飛的眼光,她覺得莫飛有點不尋常。
「小君,對不起。」
「你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妹妹已經告訴我了。」
「告訴了你什麼﹖她真是好管閒事。」小君已經猜到楓兒跟莫飛說了什麼。
「告訴了我不要錯過機會,要好好地去愛你。」
「你愛的是她,而不是我,因為她有了家宇,所以你才把我當成是她的替代品。」
「不是的,可能我真的太遲鈍了。一直以來,雖然我為了楓兒而無限量付出,但那種愛已經不是可以用一段愛情去解釋,你想想自己對她不也是一樣嗎﹖其實在我回去上海之前,我已經發覺自己喜歡上你,可是我不懂怎樣去表達,而且我以為你一直也跟楓兒一樣把我當成是哥哥般看待,直到楓兒寄了一封信給我,我終於知道你的心意...。」
「你真的有愛過我﹖」小君的眼睛已經充滿了感動的淚水。
「是的,你知道我從來不會說謊。」
「像愛楓兒一樣愛我﹖」
「現在我對你們兩個的愛是一樣,但我會學習怎樣去愛你更多,怎樣去把你永遠放在我生命裡的第一位。」
「你知道我已經等了十多年嗎﹖」說完後,小君緊緊的摟在莫飛懷裡。
「我知道,不過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個十年。」
「莫飛哥。」
「嗯﹖」
「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你,我不用再一個人孤單的渡過千禧年。」
「對了,還有一星期,我們就可以一起誇越這歷史性的一刻。」
「慘了!我忘記了要上班,我們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說吧。」
莫飛看著小君離開的背影,他滿足地笑了,他打從心裡為了這段愛情而高興。

晚上,他們到了一間法國餐廳吃晚飯,這可算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約會。
「小君,這邊。」
「莫飛...。」
「你的面色好像有點奇怪。」
「今天總編輯吩咐我找尋一篇以前的新聞資料,無意中看到這個。」
小君把一張影印出來的新聞報導遞給了莫飛。
那只是一篇很短的報導,上面寫著的是,一個名叫林家宇的香港鋼琴家在德國柏林的近郊發生了車禍,性命垂危。
「那之後怎樣﹖還有別的報導嗎﹖」
「我找了很久也找不到關於家宇的其他報導...。」
「那妹妹她...。」
「怎辦﹖要告訴楓兒嗎﹖」
「你覺得呢﹖」
「家宇一定會沒事的,可能因為他得救了,所以才沒有其他報導吧。」
「那我們先不要告訴她,他們一星期後就要重聚,如果現在告訴了她此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反而會令她忐忑不安呢,我們還是到時候再作打算吧。」
「嗯,那我們就把這件事暫時放在一邊,快快樂樂的吃這頓晚飯吧,這可是我們的第一次聚約會。」

*****

楓兒一大早就起床迎接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天,她從來沒有試過如此的悉心打扮,因為就算沒有作任何化妝,她仍然是那麼美艷動人,但是今天跟以往不同,因為這天是她跟家宇重逢的一天,她想自己更美一點。
長大了兩歲的楓兒,比以往更加添了一份成熟的味道,但那有人會想到,她在這個世上的二十二個年頭裡,會經歷了那麼多難堪的事情呢。
紐約這個下著雪的清早,她美得讓人窒息,一個人駕著車來到時代廣場的百老匯街,他們相約了在這裡會面,在還沒有到達的時候,她渴望會立即就看見家宇在等她,但是她的希望還是落空了。
她站在那裡不敢離開半步,雖然披著了厚厚的大褸,但還是冷得讓她發抖,雪花早就把她的衣服和帽子弄濕,而時間並沒有像她一樣在停留著。時代廣場從中午開始就不斷有人群到來,但跟川流不息的人潮相比,楓兒就像是那裡一件漂亮的雕像。
'
家宇不會來'這個念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在楓兒思緒裡的分量就越來越大,但她還是相信會見到家宇,相信他們會在這裡重逢。
但是時間並沒有給她任何面子,時代廣場已經被擠得水滯不通,她就算想離開這裡也不是一見容易的事,家宇要找到她更是談何容易呢﹖
洶湧的人潮已然靜止,因為這裡已經沒有空間再走進任何人,人們都期待著二十一世紀的降臨。
楓兒有了想哭的感覺,但她還是制止著自己,因為她跟自己說過不會再隨便就滴下眼淚。
她的大腦開始變得麻木,聽到的聲音變小了,看見的東西也好像濛朧一片,站在這個全世界都注視著的舞台上,她顯得份外的格格不入。但最後她還是清醒過來了,因為倒數的聲音已經響徹全個美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天空上璀璨的煙花無情地跟她作對著,她再受不了這種氣氛,想要立即離開,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但是她沒有再理會,因為她學習堅強是為了家宇,現在心已經碎了,希望也落空了,她覺得自己怎樣也再沒有所謂,就讓淚水繼續缺堤,把思念帶走,把悲傷沖淡,把愛之夢埋葬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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