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提著琴 往前走

三年前的某一天,楓兒從小君的口中得知家宇從車禍中受到重傷的事,所有怨恨立即轉化為思念,如果是以前的話,她一定會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弄一個兩年後的約定,如果沒有這個約定,她可能正在跟家宇快樂地生活,現在她卻去相信這是天意,他們之間的歷史已經足夠讓她回味。
仍然是嚴冬的紐約,楓兒相信家宇已經沒有再生存在這個世上,她看著窗外的雪景,想起了家宇彈奏的愛之夢,並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他還是在彈奏著同一首曲子嗎﹖他的靈魂在天堂還是在她的身邊﹖她閉著雙眼,用自己的雙手抱著自己,雪花打落窗子上的聲音幻化成家宇對她的呼喚。是悲鳴﹖還是歡笑聲﹖

楓兒踏著一個陌生的機場再次出現在香港的土壤之上,她已經留在美國五年,她當天離開香港的時候,機場還是在市區,但是現在已經搬遷到遠遠的郊外。
「莫飛,楓兒出來了。」她是為了莫飛和小君的婚禮而回來。
「哥哥,小君,恭喜你們。」
「楓兒真是一年比一年更有女人味。」
「別笑我啦,你不也是一樣嗎﹖」
「想起小時候,現在的變化真是大。」莫飛有點感慨。
「是的,你們變成真正的親人了。」
「什麼真正不真正的﹖我們的感情比親生的兄弟姊妹還要好呢。」小君輕輕打了一下楓兒的頭。
「沒錯,你們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莫飛和小君曾經在那約定之後到過美國探望楓兒,本來他們已經想好了很多要安慰她的說話,但是當見到楓兒之後,他們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她不再是那個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她已經懂得怎樣去迎合那些折騰的命運,悲傷的日子要想方法讓它快活,開心的日子更加要盡情地享受。最近這兩年,莫飛和小君沒有再去擔心楓兒,因為他們知道,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楓兒比他們倆人更堅強。

夜裡,在自己家裡熟悉的露台上,楓兒和小君還是有著說不盡的話題,當然話題始終還是再度落在家宇身上。
「楓兒,還有想念他嗎﹖」
「當然有,不過有時會想,為什麼他可以這樣令我刻骨銘心。」
「想想也是的,你們在一起的日子真的不多,而且也說不上已經開始在一起吧。」
「可是我跟他的緣份真的很奇妙。」
「嗯,在兩個不同的地方聽見你彈同一首曲子就愛上了你,以後的事本來應該是很浪漫的。」
「哥哥會這麼浪漫嗎﹖」
「當然不會啦,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吧﹖不過他真的對我很好。楓兒,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
「如果不是你寫信給他,他也不會知道我的心意,也就不會回來找我了。」
「如果是這樣,你應該感謝自己才對。因為如果你沒有寫信給我,我也想不起要寫信給哥哥了。這段幸福是你自己爭取回來的。」
「可能是吧。但我的幸福有了,你的幸福又怎樣呢﹖」
「暫時還沒有想過。」
「對家宇還存在著希望﹖」
「已經沒有了,如果他還生存在這世上的話,就算不再喜歡我,至少也會跟我說一聲吧。」
「你真的打算以後也留在美國嗎﹖」
「嗯,在那邊的生活很好。在從前,我一定會因為捨不得你和哥哥而選擇留在香港,但是現在知道,就算我們是每天相見,還是一年才見到一次,甚至是十年,我們的感情還是一樣。分開的過程,不是更讓人期待重逢嗎﹖」
「你長大了很多。」
「才沒有。」楓兒露出了微笑。「小君,要玩捉迷藏嗎﹖」
「好的!」小君也笑了。

躲在了衣櫃裡的楓兒,一下子就被莫飛找到了。
「你為什麼不先去找小君﹖」楓兒向著莫飛撒嬌。
「我真的找不到她。」莫飛傻氣地摸著自己的腦袋,楓兒卻狡詐的笑起來:「我知道她在那裡了。」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嗎﹖」
「永遠也一樣。」

小時候,沒有人會不喜歡玩捉迷藏,因為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捉迷藏,找到了的東西並不代表你會永遠擁有,它會無聲無色地隨時溜走,之後你又要再去跟它玩這個遊戲,永無止境地,直到生命完結的一天。而楓兒跟家宇,他們的捉迷藏遊戲還只是剛剛開始。

*****

在紐約的卡耐基音樂廳,波雷再次出現在這裡,演出的還是他最擅長的李斯特,楓兒當然還是有到來為他打氣,而波雷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只要知道楓兒有來聽他的音樂會,他總會在安可部份為她彈奏一遍愛之夢。
音樂會完結後,楓兒到了後台找波雷,波雷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一年沒見面,你還是那麼美麗動人。」
「波雷先生,這裡那麼多人,別開我的玩笑了。」
「對了,今次回來美國,我帶了一件手信給你。」
「真的嗎﹖那先謝謝你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很喜歡的。」波雷把一張唱片交給了楓兒,盒上的冊子是一個慈善團體的標志。
「這是什麼來的﹖」
「裡面錄了一首曲子,是你最喜歡的愛之夢。」
「彈得很好的嗎﹖」
「是的,我聽過一次,這個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版本。」
「我知道了,肯定是波雷先生為了這個慈善團體籌款而為他們彈的。」
「不對,那並不是我。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彈的,這張唱片是我一位朋友到過非洲之後帶回來給我的,他告訴我在非洲遇上這個人,原來他是一位中國人。」
「中國人﹖」
「嗯,那個人告訴我的朋友,原來他經過意外後什麼事情也忘記了,只記得自己是一個鋼琴家。奇怪地,他失憶之後鋼琴的技巧一點也沒有退步,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他買了一個電子琴及帶了很少的物品就到了非洲。他一直走遍非洲各地,用他的琴聲帶給了很多貧困的小孩歡樂,後來給這個一直為非洲貧困地區服務的慈善團體發現了他的行徑,就請求了那個人幫他們籌款而推出了這張唱片。」
「他叫什麼名字﹖」楓兒在問波雷的同時也翻弄著那張唱片,看看有沒有寫那人是誰。
「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是的,只有一個外號---愛之夢。」
「波雷先生,我要先走了。」楓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急不及待地飛奔離去。
「你也認為是他嗎﹖」雖然楓兒已經遠去了,但波雷還是把自己未完的話說了出來。

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二日 星期三 晴天
離開了霉雨的紐約,我終於來到陽光燦爛的非洲,就像有一股溫暖緊緊的抱著我,我相信那是他的一雙臂彎。
聽過那張唱片後,我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他。
可是連那個慈善團體也竟然不知道他在那裡,我可以找到他嗎﹖
但我就算找遍整過非洲,我也一定要把他找到。
他已經把我忘記了嗎﹖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還記得愛之夢,彈奏的時候還是用以往的那一份愛,那是對我的愛。
或許,我們之間的遊戲被上天安排得太過精彩了,精彩得讓人窒息,但是我還是要繼續玩下去,我知道他也跟我一樣,這是命運,我們倆人之間的命運。
對吧﹖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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