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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的夏天,香港演藝學院的師生們獲邀請前往上海音樂學院進行學習交流,當時十七歲的楓兒也在其中,她令家宇深深地著迷;在一場交流演奏會上,雖然因為剛剛才來上海報到的關係,家宇並不需要參與這個活動,但是他被邀請前往欣賞這個演奏會。


「下一位為我們演奏的,是來自香港演藝學院的王憶楓小姐,她要演奏的是李斯特的愛之夢。」司儀介紹著楓兒出場。

 

楓兒靜靜的走到鋼琴前坐下,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及眼神,她就像平靜的湖水一樣讓人覺得那樣的舒服和安寧。家宇原本沒有很專心的在聽這個演奏會,因為之前演奏的水準對他來說都沒有特別的吸引力。但就是因為楓兒這樣的台風,家宇也屏息以待第一個音符從她的指尖流瀉出來的時候到底又是另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家宇從小時候就開始顯露出他的音樂天份,而且身體內外都流露出一種不凡的氣度,那是一種天才才會擁有的氣度,令他在少年的時候就開始有很多少女的傾慕者,但是直到今天為止,家宇也從未試過真正戀愛的滋味,因為他沒有找到一個跟他一樣熱愛音樂的對象,而他覺得跟一些興趣不同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有一次他跟一位覺得還不錯的女孩去看一場鋼琴演奏會,那女孩在開場五分鐘後就一直睡到完場,更讓他決定從此不會跟不懂音樂的人一起去看音樂會,更不要跟不懂音樂的人談戀愛。


楓兒當天彈奏的是李斯特的愛之夢,才不夠一個小節,但當中每一個音符都好像走進了家宇心中的深處,溫柔地觸碰著他的神經。楓兒的琴聲就像在訴說著一個少女對愛無限的憧憬,渴望被愛,也渴望自己對愛的付出能夠得到回報,但是到了重要關頭又好像發現了危險一樣,不敢踏出最後一步而把它收回來。對家宇來說,楓兒的琴聲帶給了他很多想像,而感動他的地方在於一位這麼年輕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彈奏出這樣收放自如和多變的琴聲。

 
整過演奏會完結之後,家宇立即去到後台,打算認識剛才帶給他感動的琴聲的主人。


「你找楓兒嗎﹖對不起,她剛巧約了一位在上海的朋友,已經先走了,而且明天她就要回去香港。」


這件事讓家宇覺得有點遺憾,但是事情不久之後他也淡忘了。

 
他們第二次的見面是在香港,一九九五年的暑假,家宇有一個月的時間回到了香港,就在準備到機場坐飛機回去上海的時候,他在一個商場裡的小形鋼琴演奏會上,再次遇到楓兒,他再一次聽到她彈出愛之夢,命運好像把愛之夢當成禮物作為他們的見面禮。

 

琴聲再一次感動著他,直到今天,他仍然無法忘記當天的感受,他想要弄清楚的是這個年輕的女孩子為什麼可以彈奏出情感這樣多變的聲音。

 

可是命運告訴他現在還不是他們認識的時候,他要趕著坐飛機回到上海參加一位教授的婚禮,沒辦法等到楓兒完成所有演奏後,至少能跟她說上一句話。最後他匆匆地拿出照相機為正在彈奏鋼琴的楓兒拍了一張照片,而這張照片其實只是增加了很多他思念的痛苦。

 

一年以來,他有時候會後悔沒有找一個藉口令他錯過預定的班機,但是他也知道為了一個沒有說過半句話的人而這樣做是多可笑的一件事情。


一九九六年的夏天,家宇終於從上海音樂學院畢業,在他的夢想之旅開始之前,他決定先回到香港找楓兒,就算只能見到她一面,對他來說也是值得的。

 

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始終對一份平常人無法理解的感動存在著一種執著。


家宇回到香港後,找了幾位以前在演藝學院上課的朋友,希望找到楓兒的聯絡方法,雖然有些朋友的確對楓兒有印象,但是都不清楚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聯絡到她。後來,他從一位演藝學院的導師口中得知楓兒在一九九五年那次上海交流之後,回到香港就退學了。  

回到香港也快已經一個月了,家宇知道時間再耽誤下去也真的顯得自己太幼稚了,他決定再過一個星期就啟程到非洲,開展他流浪鋼琴家的生涯。

 
這一天,他約了讀中學時他的音樂老師朱百春吃晚飯。晚飯間,他們把這幾年來大家發生過的事娓娓道來。


「家宇,想不到你已經由當年的小伙子變成一位出色的鋼琴家了。」
「這也是因為老師以前對我嚴格的教導,我到現在還是忘不了那時候的快樂時光。」

「其實那時候我已經看出了你是一位天才呢。對了,你什麼時候離開香港﹖」

「下星期就要出發了,老師自己要多保重。」

「你也是。」
就在家宇拿出錢包準備付帳的時候,有一張不應該出現的照片映入百春的眼簾。
「你認識楓兒的嗎﹖」百春有點驚訝。

「其實...,我跟她並不認識。」

之後家宇把和楓兒兩次相遇的經過告訴了百春。

「老師你認識她﹖」家宇期待著百春肯定的答案。

「傻孩子,如果你早點找我就不用到處找她了。」
百春告訴家宇,楓兒一直在自己的琴行裡當鋼琴老師。

「關於她的事,我只知道在一年前因為她的父母遇到車禍雙亡後,除了一間屋子之外就什麼也沒有留給她,她再負擔不起昂貴的學費,所以便退學來到我的琴行當全職的鋼琴老師了,她真的很可憐。」

「老師,她有男朋友嗎﹖」家宇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沒水準的問題。

但是對百春來說,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楓兒的魅力的確在吸引著很多追求者,而且他一直在見證著。

「以我所知是沒有的,不過她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女孩,你貿然去找她的話,我真是想像不到會有好的結果。」
「老師,我想到一個可以跟她單獨相處,又可以更了解她的方法了﹗」

 

這次家宇決定不會再被預定了的機票帶給他任何的遺憾。

家宇自從跟楓兒上了第一次鋼琴課之後,他對這個女子有了更深的認識,他感覺到她就像她的琴聲一樣藏著很多故事,而且她臉上雖然總是帶著微笑,但在她眉宇之間,好像永遠也有千萬般的心事鎖在其中,讓家宇更加想去愛惜她。

為了接近楓兒,家宇要裝成一個完全不懂彈鋼琴的學生,但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為他自己也是經常面對著各種不同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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